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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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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據那僧人供述,他那天一早便被安川吩咐去刑部大牢接袁思思出獄。那時,交給他的馬車不僅是他從未在安家見過的,而且他還被安川叮囑不必將她帶到安家。

後來,他將馬車將袁思思帶到了城東郊外,而後便照著安川的吩咐離開了。

那時安川並不在那裏,後來他聽說公子與老夫人一起去了源緣寺,還以為公子的本意是放袁思思離開京城。可沒過多久,他便聽說了袁思思在城東一口水井中摔死的消息,更驚訝那輛馬車竟是雲家的。

袁思思死訊傳來後,安川便找到了他,威脅他不要對外亂說,只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否則便會去衙門指認他便是真兇。他只是一個下人,既不敢問,也不敢說,只好默默地將這個秘密藏在心底。可多年來他備受折磨,一直以為若是當初自己沒有將袁思思單獨留在城郊她便不會死於毒手,是以心中既愧疚又不安,直到一個多月前公子回到了京城。

“那僧人說,在安捕頭回來的那個夜晚,他聽到他在祠堂懺悔,說自己就算不想娶袁思思為妻,也不該為了權勢相爭而害了她的性命,以致於老夫人遭到了天譴而重病不起。”潘柏皺眉道,“他還說,他親眼看見安川在安家祠堂中藏了袁思思的牌位和她的一些遺物。當時他既驚又怕,發現自己原來就是幫著安川害死袁思思的幫兇,歉疚之下決定離開安家,並在源緣寺剃度為僧,以求心安。”

而就在這天,他兀地聽到圓智否認見過安川,意識到這是為袁思思沈冤昭雪的機會,故而才良心發現地在眾人面前痛哭流涕地指認了他。

許長恒覺得大事不妙,轉頭問安子睿道:“安家可有這樣的人?”

安子睿很快便想了起來,回道:“那小廝是老夫人多年前在大街上救下的,老夫人病重之後,他自己說要去剃度為老夫人祈福以報恩,又和袁小姐的案子有什麽關系!”

說著,他便猛地站了起來,憤然道:“我這就去大理寺問個清楚!”

她連忙將他給攔了下來:“安大哥你冷靜些,以你與捕頭的關系,只要出現便也會被緝拿,切莫沖動。”

他並不情願,卻還是勉強停了下來,怒道:“原來這就是雲向迎的陰謀,他竟敢將這殺人重罪安在公子身上。”

她沈吟道:“既然那僧人的確是安家的人,而大理寺已經將捕頭下了獄,那他們定然會去安家找證據,只怕大事不好了。”

既是栽贓嫁禍,那雲向迎定然已經在安家的祠堂中安排好了所謂的證據。

那僧人根本不是什麽流落街頭的可憐人,而是雲家早就安排在安家的一只白眼狼,如今便是用他的時候了。

聽了她的話,安子睿神色一變:“我這就回去。”

“只怕來不及了。”她搖頭道,“他們既有了行動,不會讓你進家門,即使你當真能進得去,也很可能會被牽連進去。”

安子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下定了決心:“管不了那麽多了,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公子被人嫁禍,我一定得回去。”

見他執意要去,她明白風險雖高,卻也值得一試,便勸說他道:“若是發現有端倪,便不要再輕舉妄動。”

安子睿點頭同意,臨走前對她道:“若是我沒有成功,將公子救出來的事便麻煩你了。”

等他走後,一直在思量對策的她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問旁邊的洛瑤道:“夫人,不知柳縣令在何處?”

洛瑤回道:“應該是在家裏。”

“可他若是聽說了捕頭的事,定然會忍不住出面,”她立刻道,“可那僧人說捕頭是為了朝堂爭鬥才殺了袁姑娘的,大理寺中若有雲家的人,必定會借此機會鏟除異已,那此時誰為捕頭說話誰便與他一黨,還請夫人快回去,一定要不要讓柳縣令因為此事而為捕頭出頭,先要自保才是。”

洛瑤明白事情輕重,連忙起身,吳映雪擔心她,提出要與李殊爾一起送她回去。

等她們走了,許長恒又對潘柏道:“還請潘大哥去一趟安家,切莫沖動,只探消息。”

陳中澤也要幫忙:“我家有位遠房兄長在大理寺做少丞,我去找他打探一下消息。”

見她點頭同意,他習慣性地要拍拍她的肩膀告別,但手在擡起時才意識到她的女兒身,又尷尬地將手收了回去:“我這手忘了,你,你別介意。”

看著他稍有尷尬離開的背影,宋汐走到了她身邊,道:“陳捕快受了驚嚇,都不知道該怎麽看你了,不過,有個人的反應卻不像他這般正常。”

她知道對方所說的人是誰,不動聲色地問道:“沈大哥方才已經回來了?”

“對。”宋汐頷首,微微皺眉,“沈志遠之前去打聽梁秋的下落,得了消息後便帶著梁春去確認了,只回來了一會兒。”

她心頭一松:“有秋兒的消息了?”

“只怕算不上什麽好消息。”宋汐輕嘆了一聲,道,“據說皇宮裏有人看上了她的繡品,而她很可能已經入了宮,要想出來沒有那麽容易。”

她一楞,終於明白之前雲向迎說雖然得知了梁秋的下落但要找到她卻不容易是何意了。

大周朝中,女子一旦入宮便再無出宮之日,除非特赦。

若是梁秋當真已經進宮做了宮女,那想要將她救出來的確難於登天。

沒想到自己剛脫離虎口,壞消息卻是接踵而來。

雪上加霜的是,她的推測沒有錯,一個時辰後,又一次出去打探消息的潘柏匆忙回來道:“大理寺在安家祠堂裏不僅發現了袁思思的牌位,而且還有袁思思在死前曾戴在身上的首飾。”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大理寺便有了重啟死案的理由,更不可能放人了。

更糟糕的是,安子睿在剛到祠堂便被大理寺的官兵當場捉拿,而洛瑤終究還是晚到了一步,前去大理寺為安川申冤的柳宸亦沒能再走出來。

也就是說,如今安川、安子睿與柳宸皆被下獄,只留下了對京城與政局並不熟知的他們。

入夜後,所有人聚在廳堂中商議對策。

雖然柳家與安家一般皆成了階下囚,但洛瑤卻還算冷靜,她端莊地坐在主座上,溫柔秀氣的聲音卻足以安撫人心:“原以為這次來京城可以陪大家好好游玩幾日,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變故,如今柳縣令與安捕頭皆已被罷職下獄,為了不牽連大家,我會請王班頭送大家平安回到南和縣……”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吳映雪便決然道:“夫人不必再說了,我雖然是為了楚兒才來了京城,見她平安也心願已了,但我們一家既受過柳縣令與安捕頭的恩情,也與夫人一路同甘共苦早就成了朋友,怎麽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我們早就商量過了,要回家,咱們一起回,少一個都不行。”

她話音剛落,宋汐、李殊爾與梁春便不約而同地輕輕又毅然地點了點頭。

她們面容各異出身不同,但眸子卻是如出一轍地堅定與清澈。

洛瑤神色微動,感激道:“多謝諸位。”

“可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麽法子可以救人?”沈志遠為難道,“袁小姐的那件案子可謂人證物證俱在,咱們在京城又既無人脈又無權勢,該如何開始呢?”

陳中澤不屑地哼了一聲:“狗屁人證物證,不過捏造而已。”

“沒錯,既是捏造,便有破綻。”讚成之後,許長恒沈吟道,“雲家如今雖一手遮天,但又怎會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只好我們找到證據,必定會有人願意為捕頭和柳縣令出面。”

洛瑤認同道:“我曾與父親在京城住過一段時日,也認識一些柳家故人,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她又道:“接下來,想要為他們洗脫冤屈,有兩條路可走,第一,要推翻證明他們有罪的物證人證。如今要做的事有幾件,好在咱們人多,明天分頭行動,一定會有所收獲。”

第一件,是查人證。

一個是指認安川是真兇的那個僧人,還有一個是在百姓口中德高望重卻聲稱從未見過安川的高僧圓智。

“我們要找出他們撒謊的緣由,除了要調查他們最近半年,尤其是這一個多月來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外,還要查一查他們的來歷與過往,能有多詳細便有多詳細。”她分析道,“另外,既然捕頭在袁小姐遇害的那一天去過源緣寺,那除了圓智之外定然還有其他人見過他,我們要盡量要到能為他作證的目擊證人。”

李殊爾問道:“可是,都已經過去六年多了,就算當時當真有人見過安捕頭,如今也不一定有人記得吧。”

“沒錯,所以咱們也只能盡量一試。”她同意道,“更何況圓智都否認見過他,那源緣寺的其他僧人就算記得也不一定敢承認,是以,咱們要查一查他為何會否認見過捕頭,是出於自願還是因為被人脅迫。”

第二件,是查物證。

“若那些在安家祠堂發現的所謂遺物的確是袁小姐的,那來歷便值得一查,我們要找到什麽人能拿到袁小姐身上的那些東西。”她想了想,又對陳中澤道,“還有一件事,中澤,只能靠你了。”

陳中澤立刻兩眼發光:“什麽事?”

“散播傳言。”她平靜道,“就說殺害袁小姐的真兇其實是那個在雲家指認捕頭的僧人,當年他對袁小姐心存不軌,是以偷了一輛馬車從獄中接走了袁小姐,後來將她帶到郊外殘忍殺害。如今,為了嫁禍自家主子,他又將當年從袁小姐身上拿到的首飾藏在了安家祠堂,並假意出家好讓世人相信他的誣陷,其實這些皆是因著他對袁小姐求之不得因愛生恨而已。”

眾人聽得出了神,李殊爾不由道:“說是傳言,但聽起來卻像是真的一般。”

“既然那人要將他自己牽扯進去,咱們便不妨將計就計,只要傳言散開,總會有與相國府敵對的勢力聽到,也能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只是委屈了袁小姐。”她思忖著道,“另外,以防萬一,人證物證若是都沒有破綻,我們只能走第二條路,查出殺害袁小姐的真正兇手。”

宋汐思量問道:“可是,那件案子過了這麽久,我們又拿不到卷宗,如何能查得清?”

“原本的確不可能,但如今卻有了眉目,”許長恒並未詳說,而是簡單道,“不過汐兒說得對,我們手中沒有卷宗,實在太被動,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拿到那件案子的卷宗。如今案子在大理寺手中,故而卷宗應該被移交給大理寺,也就是說,大理寺會有卷宗的原件,但是刑部也會有備份,是以,我們有兩種途徑可以拿到卷宗,只是……”

她看向了洛瑤,肯切道:“我們其他人在京城皆沒有門路,這件事情只能靠夫人了。”

任誰都知道這件事有多難,但如今也只有洛瑤可能有門路了。

並未將自己的為難之處表現出來,洛瑤猶豫著答應道:“好,我定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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